文/無無明
自5月末開始，巨舌症作為新冠後遺症其實更像是併發症吧，一度攀上了資訊洪潮的浪頭。直到最近，它才被肆虐印度的黑霉病摁倒在了沙灘上，因為後者對病患造成的傷害更加駭人。
關於巨舌症的網上敘述，主要圍繞美國佛羅里達州湖市的46歲男子AnthonyJones。他於年7月2日做新冠檢測，隨後確診入院治療。由於肺部問題嚴重，呼吸困難，安東尼遵醫囑，連續三週趴在病床上。隨後其新冠病情得到好轉，舌頭卻越腫越大，以致於吐出口腔的舌長超過3英寸（7.62釐米）。
當看到文末治療巨舌症的方法是“割以永治”時，膽小如我，頓時感覺有點不好了。聞說舊時欲咬舌自盡的人，致死原因往往是因為殘存舌體捲縮，堵住呼吸道，以致於窒息身故。而“舌者，心之官也”出《靈樞·五閱五使》，劇痛畢竟難免，所以理所當然會有人認為，咬舌自盡者必是活活痛死的……
意馬飛馳至此，愈發疑心巨舌症患者這樣被人引刀成一快，是否太過冤枉。然而，光靠想的也無濟於事，既然不懂，便唯有翻書，查閱中醫視角下的舌之為病，聊遣不安罷。
舌與經絡、臟腑的關聯十分緊密。足太陰脾經夾食道兩旁向上，連繫舌根，散佈舌下；足少陰腎經經肺部，沿氣管喉嚨行至舌根兩側；足厥陰肝經連絡舌根；足太陽膀胱經及足少陽膽經的經筋皆與舌根相涉……正因為如此，臟腑有病，可以反應在舌體的變化上。舌診時，以舌尖屬心肺，舌左屬肝、右屬膽，中屬脾胃，舌根屬腎——辨別臟腑虛實、六淫深淺，再和其他症候相互參照，得出診斷結果。
參考安東尼病照，估計其症候較為接近的，是舌縱。
舌縱候，又名舌長、陽強舌、舌出不收等，指舌伸長，收縮無力。《靈樞·寒熱病》第二十一云“舌縱涎下，煩悗，取足少陰”寒熱厥刺法，意謂若舌縱緩而不收，口角流涎，胸中煩悶的，是腎虛不能上交於心，當補足少陰腎經。
書載舌縱大概有四種情況。參人民出版社《中醫大辭典》
因心火熾盛，呈現的症狀是舌體吐出口外不收，腫脹多涎，脈象多為洪大、促急脈象洪數，治宜清心瀉火、滌痰開竅，用黃連解*湯、黃連溫膽湯、三黃涼膈散等加減。
因熱病後傷了陰液，而餘邪未盡，症狀則為舌出口外，無力收縮，舌起裂紋，口中少津，脈搏窄細、速率加快脈象細數，治宜養陰清熱，可選用知柏地黃丸、養陰清肺湯等加減。
又有胃氣虛寒的病人，舌出，收縮無力，口吐清涎，四肢逆冷，脈象低沉、隱伏脈象沉伏，治宜溫胃散寒，用桂附理中湯加減。
還有腎陰虧虛導致舌縱，兼有腰膝酸軟，盜汗等症狀。治宜滋陰補腎，可選用六味地黃湯加減。
以上諸病皆有驗方可治，配伍很容易就能查到，需要注意的是，各味藥的份量、加減是有講究的。常言藥醫不死病，可前提是施針用藥必需對症了，才能談“救治”二字。
在翻查資料的過程中，發現一些簡易的治療方法。
譬如由心火上攻所致的舌腫，治宜瀉心火為主，外用皂礬成分為含水硫酸鐵，煆為末，搽舌上。又如《得配本草》於“龍腦香”條目下記“因陽盛極”使“舌出五六寸”的怪症，用冰片末摻舌上，便叫那舌頭歸位了。《華佗神方》“傷寒舌出”條亦如是，用冰片梅花片脑半分为末，搽舌上，即有神效。另外還有黃連、蒲黃研末，或牛黃、白礬、西瓜霜等分為末，搽舌上的療法等等等等。
這些外用方主要是針對心火熾盛及傷寒熱*攻心的舌縱候，未必可直接用於治療每一位罹患巨舌症的新冠患者。只是由此令我想到，舌頭腫大伸長屬於病的徵狀，削去腫肉的步驟哪怕做得再精緻，收積在臟腑、經脈的病邪仍在。他日病因解除，舌頭不腫了……那我是祝愿安東尼早日康復好呢，還是祝愿他維持現狀，好呢？
琉璃天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