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
与子同袍
岂曰无衣
”
作者:壹次心le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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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岂曰无衣?与子同袍。王于兴师,修我戈矛。与子同仇。
岂曰无衣?与子同泽。王于兴师,修我矛戟。与子偕作。
岂曰无衣?与子同裳。王于兴师,修我甲兵。与子偕行……”
梦里高大威武的男子抱着他,一句一句教他读,这首《无衣》,是他和父亲学的唯一一首诗。
想起父亲惨死的模样,洛昊空猛然睁开眼,翻身坐起的瞬间扯动了身上的伤口,不禁皱了眉头。
“师兄你醒了?正好,喝药吧。”杨梦言掀开布帘,端着药碗走进来。
昨夜二人离开之后,很快受到了追击,二人皆有伤在身,缠斗了一会,所幸将之前来的一批追兵打趴下,就再无追兵,二人这才得以离开。
洛昊空外伤太多,不堪路途跋涉,杨梦言便就近找了家医馆为他治疗,顺便在此暂住了一夜。
洛昊空接过药碗,探出去的手上包扎的密实。一口气喝干药后,洛昊空怎么看怎么觉得身上的包扎不顺眼,将手臂等鞭伤不重的地方的包扎扯了下来,松一口气。
杨梦言想要阻拦,洛昊空淡然道:“你师兄我没这么娇贵。不用包扎的这么仔细。”
杨梦言将他扔下来的药布收在一处,开口道:“师兄,这次京城一行,拖累你了。你内外兼伤,回昆仑山去吧。”
洛昊空看着一旁自己的宝剑,拿过来把剑出鞘,仔细摩挲,低声道:“聂承恩还没死,不趁着他重伤杀了他还要等到什么时候?若是现在回了昆仑山,我们之前所做的牺牲,就都白做了。”
杨梦言将手中药布揉捏成一团,狠狠扔在一旁:“之前的牺牲?师兄,就是因为月心已经……我才更要劝你回去昆仑山!”杨梦言抬手理了理散乱的长发,长叹一口气:“交给我吧。人多眼杂,我一个人行动,更容易成事。聂府现在我也熟悉了,我去。”
洛昊空只觉一口气上不来:“你一个人?你给我回昆仑山吧!”
看杨梦言神情严肃,知道她受冷月心影响,估计谁都劝不动,洛昊空只觉得头疼得紧:“罢了,都留下吧。我在京城还有事情,我不会回去昆仑山的。”
医馆外的大街一片混乱,持着武器的将士在大街上巡逻。洛昊空的小榻就在窗下,看得真切。
洛昊空看了一眼就关了窗子:“聂承恩在全城搜捕了。”杨梦言也听见外面声响不停,与洛昊空对视一眼,知道现下情况危急了。
“现在京城里的局面,正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。若是此时回了昆仑山,等到再下山,京城里还不知道又会是何等不利的局面。”洛昊空心里放不下聂秋鹰,此时京城正是险境,他如何放心将他留下,而聂承恩受伤亦是难得,机不可失。
“师兄若是执意留下……那先养伤吧,养好伤才有胜算。”杨梦言坐在一旁,抽出自己双刀,轻轻擦拭。
屋内一时安静下来,洛昊空坐在床头,闭目养神。许是梦的缘故,过往记忆纷杳而来,他在心中默诵:“岂曰无衣?与子同袍。王于兴师,修我戈矛。与子同仇……”
父亲做了许多年的将士,是个伍长,后来伤势过重留有残疾,便离开了兵营。父亲没读过太多书,唯独对这首《秦风无衣》很是喜爱。洛昊空闭目回忆,下了私塾后,父亲总会抱着自己一遍一遍读这首诗,讲解其中的意思给自己听,偶尔还会提及身为伍长的那些日子。
“入了冬,兄弟们都冷,可是发下来的寒衣,数目总是不够,又单薄。作战的盔甲也是如此,破了坏了,大家自己修修补补。仗还是要打的,大家伙谁家里多寄了两件寒衣,也就互相换着穿了。有的兄弟战死了,盔甲,也就留下来了。”父亲几年间反复提起,使得他记忆犹新。
而他记得最深的,却是聂秋鹰和他学这首诗时的样子。
“岂曰无衣?与子同袍。”
“岂曰……无,衣……与子同……袍。大哥子是谁?为什么要和他同袍啊?”
“这个子……就是你的意思。这句话意思就是说,谁说没有战衣?与君同穿战袍……算了这么说你不懂,就是说怎么会没有衣服呢?我的给你。我有衣裳,你就不会没有穿的……”
“王于兴师,修我戈矛。”
“王于……兴师,修……大哥,王于又是谁,为什么要兴师啊?”
“王——王于不是谁,这个意思是说……”
“与子同仇。”
“与子同仇。”
与此同时,聂府地牢。
“秋鹰贤弟,你还真是不负愚兄对你的一片期望啊。”刘执壶端着酒杯眉开眼笑:“这么快就失宠于义父了。啧啧啧,你也真是大胆,私放囚犯就罢了,公然对义父出手。呵,我看这地牢啊,你就是把牢底坐穿,也别想着出去了。”
时过境迁,如今换做聂秋鹰被绑在刑架上,从夜半子时到现在,不到六个时辰,已经一身是伤。
聂秋鹰调整着吐纳,昨夜与义父动手惹他大怒,只怕这地牢,自己还真要多待些日子。刘执壶不会让自己好过,半天的功夫就急着动刑,不调理调理内伤,多半要熬不过去。
“怎么不说话?昨天晚上我们兄弟不是还推杯换盏醉饮开怀吗?怎么今天就不说话了。”刘执壶脸上是毫不遮掩的得意笑容:“你若是觉得这刑室孤单,那便再忍忍。义父很快就会将洛昊空抓回来,到那时有他来陪你,想来牢狱也是你们兄弟相守的好地方。”
听闻洛昊空三字,聂秋鹰不受控的猛然睁开眼,怒喝道:“刘执壶,我知道你一向和我过不去,如今我身陷囹圄,已经是任你处置。洛大哥与你无冤无仇,还给你除了眼中钉田尔耕,你若是再敢动他一分,我必然与你势如水火!”
刘执壶冷哼一声:“威胁我?你还没认清自己是什么身份吗?”随意挥挥手,自有懂事的狱卒执了刑具上前用刑。
聂秋鹰咬牙忍耐皮肉之苦,怒视刘执壶。
刘执壶继续道:“京城天罗地网已成,洛昊空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,也休想出城。出不去京城,迟早会被抓回来。”刘执壶满意的品尝美酒,笑道:“你好好在地牢里等着他吧。”
他在刑室已有半日,吩咐了狱卒继续动手,自己便离开了。眼下聂承恩身边只有他一个得力的义子,自然是要好好表现一二。
没了看管的大人物,底下狱卒也不大敢动手,聂秋鹰是聂府的大人物,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得了势离开地牢,会不会肆意报复?
领头的狱卒舀了碗水送到他嘴边,聂秋鹰受刑后也有些口渴,知道这些狱卒不敢得罪自己,张开嘴大口大口喝了。
几人上前来七手八脚的将他从刑架上解下来,领头的对他道:“聂统领,今儿个受苦了。小的们本来也没这胆子往您身上招呼鞭子,只是刘大人在这,我们也不敢不听吩咐。您放心,没有其他人在,小的们绝不敢难为您,还请您在牢房里暂歇几日,吃住都交给我们兄弟。”一众狱卒满脸都是逢迎的笑,将他从刑室请到了牢房。
去了束缚的镣铐,聂秋鹰坐在角落的干草堆上闭目调息。
运功讲究的是心静,聂秋鹰满脑袋都是洛昊空与聂承恩,调息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,无奈停手。
洛昊空昨日对他吐露了身世,若要他什么都不做,他做不到。小时候便学过什么叫兄弟,多少年不敢忘。
“大哥,你不冷吗?来这边,你那边风大。”破落的土地庙里,幼年的他裹在一件虽然脏兮兮还有几个补丁但是很抗风的袄子里,同样年幼的洛昊空还穿着讨来的秋天的单衣,抱着臂膀,被透过窗吹进来的风雪吹的发抖。
“不用。我在门缝这边,还能,能给你挡挡风。”
“大哥,衣裳还是你穿吧。怎么会不冷呢。”
“你前几天……前几天冻病了还没好……这件衣服,你,你先穿,我再讨一件就行。大哥结实……不怕冷。”上下牙齿不停的碰撞,洛昊空磕磕绊绊的说完一句话。
“大哥你不是教我与子同袍吗?”幼年的他跌跌撞撞挪到洛昊空身边,将身上袄子脱下来,披在两人背上:“怎么会没有衣裳穿呢。”
洛昊空后背冰凉,那温度隔了多少年聂秋鹰都还记得。
“大哥,中午你带回来的馒头,我吃的好饱好饱,剩下半个吃不下了,大哥你吃吧。”他从怀里小心翼翼捧出半个馒头,这是中午洛昊空在外乞讨带回来的一整个馒头,他吃了半个,剩下半个舍不得吃,留给他的。
聂秋鹰闭眼细想,那时候洛昊空看那半个馒头的眼神,是很热烈的渴望吧。
“大哥今天在外面也讨了好多东西,铁匠家的婶婶还给了我半碗粥呢。你吃不下留着明天吃吧。”洛昊空转过头看向一旁,一天没吃东西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发出响声。
“大哥骗人,明明什么都没吃。”话这么说,自己的肚子也是瘪瘪的。
“大哥我们有衣服一起穿,有馒头也一起吃。都给我了,就不叫兄弟了。”他将剩下的半个馒头又掰成了两半,递了一半给洛昊空:“大哥你吃吧。我的病都好了,明天我和你一起出去讨吃的。我听之前一起乞讨的虎子说,明天有人家要娶新媳妇,肯定能讨到东西的。”
两个人一人捧了一小块馒头,风雪在他们身后肆虐,不停有雪花从门缝外飞进来,落在两个人共同披着的袄子上,这就是他们的童年啊。贫穷,饥饿,寒冷,却充斥着浓浓的兄弟情。
后来两个人就着风雪将自己的那一小块馒头细嚼慢咽的吃了下去,后来在喜宴上讨到了什么已经记不大清,唯独这一夜的风雪与寒衣,聂秋鹰多年不忘。
“岂曰无衣?与子同袍。”聂秋鹰看了看自己周身,一身衣裳被鞭子抽的有些破损,也有些脏污,但比之幼年乞讨来的衣服强了太多,他却还是固执的怀念着幼时的温暖。
他坐在原地,心却不在地牢。
聂承恩害过多少人,朝廷大臣与他无关他也懒得管,但是身边的,风摇筝,冷月心,杨梦言,哪个没有被他算计过?以往碍于情分,眼睁睁看着他害人。但是洛昊空是他逆鳞,他选择留下,便是决定要为洛昊空报仇。
“与子同仇。”聂秋鹰双目炯炯有神。这是他的誓言。
聂秋鹰在地牢里也算是过了两天安生日子,聂承恩没空来管他,刘执壶也没再来过,狱卒们当真好吃好喝的供养了他两天。然而他身上外伤严重,牢里又没什么药,到了第二日夜晚,人就有些发热。
狱卒送来的饭食他也没心思动,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躺在干草堆上,精神恍惚,倒是梦见了不少少年事。
那一年他十四岁,小小少年使得一手好弓箭,已经能在聂承恩手下做事情了。
一次任务回来,和冷月心出去喝酒,两个少年郎,自然是去了青楼找酒喝。
花玉坊是京城有名的青楼,两人要了个雅间,叫了几个姑娘吹拉弹唱,席间喝了几杯水酒,聂秋鹰拍着桌子给冷月心讲此番任务的来龙去脉,讲的这叫一个惊心动魄。
冷月心一心想跟珠帘后弹琴的姑娘切磋一下琴艺,聂秋鹰兴致高昂,他胡乱嗯了几声就又投入到姑娘的表演中。
“冷月心你听没听啊!”
“听了听了,你接着说,你怎么连着七箭射中了刺杀目标,继续说。”转头低声道:“你把你刚才那个动作再来一遍,我再看看。”十指跟着那姑娘拨弦,冷月心学的一脸认真。
“不是七箭,是一箭!我一箭射中那人心口,他连喊都没喊出来,就倒在了地上!一起去的那些侍卫都特别敬佩……”
“对对对,一箭一箭……”
有姑娘上前敲门:“二位公子,今天我们坊里新来了个姑娘,一会就要由着各位公子竞价了,您二位要不要去看看啊。”
“走吧,出去看看,难得有空出来一次。”聂秋鹰拉过孜孜不倦的冷月心,出了房门,趴在栏杆上朝一楼中央的高台上观望。
二楼看台边已经站了许多人,有几家公子哥坐在一起,高声谈笑。
坊里灯火辉煌,琴声悠悠,一群姑娘在高台上跳着舞蹈,舞姿曼妙,轻纱飞扬。一曲终了,浓妆艳抹的鸨母上台报了今晚的重头戏。
“没意思。”冷月心兴致缺缺:“青楼里头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小花招,没意思。”
聂秋鹰哈哈大笑:“难得来一次,看看再走也不迟。”
两人说话的功夫,鸨母已经将新来的姑娘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,吊足了众公子哥的胃口,才终于将人请了上来。
那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,豆蔻的年纪,一身淡紫色绸裙,长发半束,肌肤胜雪,眉目如画。袖口露出来的纤纤玉手骨若青葱,摇着一柄轻罗小扇,微微遮面,只露出一双勾*摄魄的如丝媚眼,目光流转间,便是种种风情。
“啧啧啧,是个美人。”冷月心拍手称赞。
聂秋鹰与那美人双眼对上,美人看向别人时含笑的目光到了他这里,带了几分肃杀。
“走走走,你不是说要走吗?”聂秋鹰悄悄扯冷月心衣袖。
冷月心摆摆手:“急什么?有这样的美人,还要急着走,难不成你喜欢男的?”冷月心调笑道。
聂秋鹰被他一番调侃弄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,高台上鸨母正挥着帕子招呼众公子哥喊价:“金枝姑娘入花玉坊第一夜,哪位公子想要一亲芳泽可要抓紧时机啊。”
众公子哥不负所望:“我出五十两!”“一百两!”“二百两!”“五百两!”
喊到了五百两,众人也不是不舍得再出些银子,实在是喊价这位赵公子,其父是朝廷上的二品大臣,没有王孙贵胄在此,自然无人敢与他争抢。
金枝美人抬手,涂了蔻丹的指甲十分好看。她指向那位出价最高的赵公子:“赵公子果然出手大方,良宵苦短,还请随我来。”美人低语,便如同幽谷莺鸣,叫在场众人更加*不守舍,那赵公子更是甩开跟随的家丁,快步跟上去。
冷月心咂舌:“可惜了,如此美人,都被这些俗人糟蹋了。”
聂秋鹰哭笑不得:“快走吧,出来也有段时候了,早点回去。”冷月心自认看到了美人下场如何,也不再停留,与他一并离开。
二人到了聂府附近特意分开,分别回府。除了任务,聂承恩很少让手下众人碰头,更不要提交朋友。
辞别了冷月心,聂秋鹰也没急着回房,在聂府里东转西转的,找到了一处女子闺房,趴在房上,揭开片瓦,等着人回来。
一个时辰后,一身锦绣,轻纱覆面的少女踏进院子,两旁侍女躬身行礼:“风姑娘。”
“都下去吧。”少女挥手让侍女下去,自己进了房,一踏进房中就察觉不对劲,仰头看了看被揭起的瓦片,冷声道:“自己下来,还是我去请你?”
聂秋鹰干净利落翻身跳下来,推门而入:“怎么这次去了这么久?”
少女摘了面纱,坐在铜镜前自顾自摘着首饰:“我以为你是聂大人派去帮忙的,就和那赵公子多周旋了一会等着你来,等了许久你都不来,那赵公子色中饿*一个,我就直接动手了。”
聂秋鹰看着她拿了湿布小心翼翼擦拭指甲:“这是沾到血了?”
少女摇摇头:“没杀人,他爹对聂大人还有些用,大人吩咐下*。最近两天别碰我指甲,余*至少要两天能清理干净。”
聂秋鹰连连点头:“知道了。我也得有勇气才敢碰你一根手指头啊。”聂秋鹰玩笑道。
少女擦拭完指甲,抬手打散长发,回头看他:“不是去帮我,还出现在青楼。怎么,想找个姑娘了?”玩笑话,她问的却并无笑意。
聂秋鹰摆手:“喝会酒。”
少女嗤之以鼻:“想找姑娘了直说就是。上个月我这边有三个姐妹任务失败,大人已经吩咐,将其从魅者名单上去除。如今已经去给聂府赚钱了。”
聂秋鹰有些尴尬:“我真没这个意思。”
“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,男人,不都是这个样子嘛。”少女眼神带着几分探询。
聂秋鹰有些无奈:“摇筝,那三个姑娘是义父亲自处置的,我也做不了主,你做什么在这里拿这话来气我。”
这少女正是后来大名鼎鼎的魅者风摇筝,如今只是一个小丫头,已经很能看出长大后的韵味:“随意,左右我们这些人,都是大人的棋子而已。棋子不好用,就要换个棋盘找找用处。我今日若是没能给赵公子下*,让大人能够要挟他爹,只怕你今日在这也等不到我。”
风摇筝摇着扇子满面微笑,话题一转,道:“不过说正经的,你也不小了,你义父没给你准备几个通房丫头吗?”
聂秋鹰被她说的脸红,有心反驳几句,又哪里是魅者的对手。风摇筝见他那副样子,笑道:“收两个丫头,也省得你整日往青楼跑。聂府教导出来的这些个小丫头,都知冷知热,很会伺候人的。到时候你出完任务,回府也有个奔头不是?软玉温香,高床软枕的,啧啧,男人的好日子。”
聂秋鹰后来落荒而逃,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。这么多年过去,偏偏今日病了,这件事情又再次想起。
风摇筝调笑的话语,冷月心不羁的调侃,青楼里的衣香鬓影,旖旎缱绻,化作一个高大男人的背影。
前路没有尽头,他负剑前行,显得高不可攀,却又孤寂悲戚。
“大哥……大哥你等等我。”聂秋鹰渐渐烧的昏沉。
“岂曰无衣?与子同袍。”
“岂曰无衣?与子……同袍……”
“王于兴师,修我戈矛。”
“王于……兴师。修我……戈矛。”
“与子同仇。”
“与子……同仇。”
“聂统领怕是烧糊涂了,快点快点,药好没好呢,快些拿来。”狱卒的声音似乎很近,又似乎很遥远。
聂秋鹰只觉得自己意识浮浮沉沉,整个人都像是在翻滚一般,脑子里一时是风摇筝调笑,一时是洛昊空背影,到了后来,却梦见了风摇筝描述的高床软枕上,洛昊空披着那件破旧小袄,手捧了半个馒头,笑吟吟的要递给自己。
他将那馒头接过来,洛昊空似是任务完成了一般,靠坐在床头看着他,那小袄忽的不见了,他打着赤膊,双眼含笑,低声唤他:“鹏弟。”
聂秋鹰仔细去看,床上铺着红锦被,桌上燃着龙凤烛,红纱的床帐无风自动,那人朝他微笑……
聂秋鹰猛然睁开了眼睛,急促的喘几口气,额头上满是细汗。
他撑着地面爬起来,靠在墙上,冰凉的墙让他找回点自制力。身旁空无一人,只给他在地上留了些清水。他端起碗一饮而尽,想起这场诡异的梦境,顺手将空碗砸在角落,低声咒骂了两句。
“怎么了统领?”值夜的狱卒听见声响,急急过来伺候。
聂秋鹰摆摆手:“没事,劳你们伺候了。”之前喂下去的药正起效用,他出了一身的汗,此刻觉得周身都不舒服,然而人在狱中,也只好忍忍。
探探额头还有几分余热,有心休息片刻,方才的梦境却搅得他心绪不宁,掐着指头算算上一次去青楼找头牌姑娘是什么时候的事,心想这次脱险,有空该再去找那花魁娘子一次才是,免得梦见这些乱七八糟的,梦见别人倒也没什么,偏偏梦见的却是——哎!
胡乱的想了想,聂秋鹰有点崩溃。
梦里的旧人啊,如今都如何了?冷月心身死,风摇筝丧夫,洛昊空下落不明,生死未卜。
聂秋鹰心里‘与子同仇’四个字翻来覆去想了多少遍,终究还是有些迷茫。
(未完待续)
义父与兄弟
聂秋鹰会如何抉择?
ps:感谢风哥哥大大邮箱投稿的封面图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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